华夏历史悠悠五千年,在这段波澜壮阔的千年史篇中,最吸引我的莫属大明王朝那一篇。
大明王朝历经276年,先后共诞生了十六位帝王,而其中,最让我感慨颇深的便是那位饱受争议的嘉靖帝。之前受影视作品的渲染,我一直以为嘉靖昏庸无道,唯信佞臣,毕竟他是两项不太光彩记录的保持者:“坚持三十五年不上朝”和“任由奸相掏空国家”。文王制易,周公制礼,过往圣贤求神问道的大有人在,不过大多是业余爱好,而到了嘉靖帝却成为终极追求。如大多数人一般,我也认为不上朝便是不理政事,更别提不上朝是钻研化工事业(炼丹)。直到读完这本书后我才明白,嘉靖不上朝堂,不出精舍,却知天下大小事;毕生奉献给炼丹事业的嘉靖,骨子里最喜欢听的却还是算盘的律动。不爱开会不代表懈怠管理,沉迷副业也绝非不务正业,嘉靖从来没有丝毫放松对人事和财政的直接管控,而钻研化工(炼丹)的终极目标是为了成仙,从“长生不老才能让大明基业永存不朽”这个角度来看,嘉靖的出发点也没有毛病。嘉靖深谙幕后执政的重要性,一直将严嵩及其党羽推在前线,就是要找个替身挡杀住那些企图君臣共治的理学群臣。试问没有严嵩,矛头将指向何处?纵观嘉靖御极四十五年,目的仅为一人独治而已。后来他的孙子万历同志将爷爷不上朝的精神贯彻的更为彻底,二十八年不理朝政。万历的“弃朝堂”和嘉靖的“不上朝”在本质上是有区别的,万历因为不上朝丢掉了朝堂掌控,而嘉靖并没有!
如果有人提问“谁扳倒了严嵩?”搁在以前,我肯定会很傻很天真地抢答:徐阶、张居正还有海瑞!看完这本书后,我才恍然大悟:“载舟亦水,覆舟亦水”,真正能让严嵩灭亡的唯有嘉靖。在嘉靖的眼里:清泉也好,浊流也罢,皆有用处。但不能泛滥,真泛滥了,也没事,底线是不能淹没了他这座山。正因如此,嘉靖虽然从未怀疑夏言、杨继盛和沈链的忠贞,却依然起了杀心;虽然从未相信过严嵩父子的不贪,却坚持重用三十余载;虽然被海瑞骂的口鼻出血,却最终饶其性命。其实,嘉靖何止修了三十多年的黄老丹术,他修的更是驭人之道啊!
飞鱼服,绣春刀,两厂幡旗漫天飘。影视作品看多了,一直认为大明王朝只手遮天的是梁上檐下的锦衣卫,是深不可测的东西厂公。读了这本书后才明白大明王朝中独特的“文官节制武将”并非空谈,真正翻云覆雨的不是武将高手而是文官阁相!即便胡宗宪兢兢业业恪守东南,也不过混个部级待遇,未得善终;任凭戚继光战无不胜,也逃不过鸟尽弓藏,郁郁而终!杀人用刀子在明朝是被人不齿的,有明一朝,贤臣辈出,文官才是当家花旦。如若弄个明朝内阁首辅排名,正反两面之极均诞生于嘉靖年间,最伟大的首辅是张居正;在位时间最长却最为卑劣的首辅是严嵩;至于杨继盛、申时行、杨一清、杨廷和、孙承宗等部、厅级优秀文官更不胜枚举。我想文官权利的放大,本是封建体制向往进步的一种表现,也是权利绝对集中向一定程度民主的艰难迈进,只是明朝开始的“王、相、宦”三权的制衡让历史的发展一度陷入迂回之中。
明史的魅力在于有温度和有气节。王守仁和光同尘,与时舒卷;张居正向死而生,革故鼎新;于少保力挽狂澜,矢志不渝;李东阳忍辱负重,不忘初心;史可法血荐轩辕,志决身歼......历史的真相对于今天,不应该只是各种媒介里戏剧化的流传。不读明史不知唐伯虎颠沛半生毫无笑点可言;不读明史不知无争议的孙承宗比有争议的袁崇焕更应铭记流传。
强而不欺,威而不霸。大明祖训:“不和亲、不赔款、不割地、不纳贡。天子守国门,君王死社稷”,太祖以智取天下,崇祯以身守国门,纵览明朝有骨气、够硬气。郑和七下西洋只为传福不涂生灵;王守仁转心学于日本终引明治维新;李如松让朝鲜俯首称臣不施恩威;邓子龙以身殉职成就鸣梁神战;戚继光才是让侵略者真正明白了何谓“犯我中华者,虽远必诛!”当然,明朝君王也不乏励精图治者,太祖成祖安邦治国,仁宣孝宗开辟中兴,明朝俨然开创了封建帝国的盛世之极,只是到了嘉靖一朝世界格局业已风云变幻。外强中干的国之现状,嘉靖岂是不知,只能挖肉补疮,饮鸩止渴,寄希望于玄修谋求长治,用权谋平衡朝局以图久安。就在嘉靖于病榻感叹一生时,另一位被他远谪边疆也因此而成就的才子杨慎,写下的不朽名句很能概括他和他拥抱过的大明王朝:“青山依旧在,几度夕阳红,古今多少事,都付笑谈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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